次日李靖早早上朝,李夫人没像过去那样召唤忠恕,也没见庭芳出来,李府的管家过来告诉忠恕,已经按夫人的要求,把他的府邸收拾好了,那意思自是要请他离开,忠恕犹豫了一下,问管家周姑娘吃早饭没,管家笑了笑,回答说今天没见到周姑娘。忠恕心里沉重,庭芳总是起得很早,这时还没现身,看来昨晚的事对她打击太大,他想见见庭芳再走,但又不知见了面说些什么,只好黯然离开李府,搬入自己的新府宅。
府邸很大,一切都是新的,忠恕找了一间很偏的小房子住下,里面只有一桌一椅一床,除了他,府中只有一个李府为他派来的家人,守着门兼带做饭,偌大的院子显得空阔冷清,李夫人担心的媒人盈门的状况并没出现。天子虽然下敕书任命他为左威卫郎将,什么时间就任,还要以中书省的赴任书为准,自任命到就任一般都有一到三个月的赴任期,李靖也没再招他去兵部衙门,连续数天都没事可做,他静下心来,调息打坐,修习清宁生,但到夜深之时,还是想念庭芳,不知她是否还在哭泣。
这天忠恕正在调息,守门人突然来报,说萧御史来了,他急忙赶去迎接,刚走过一进院子,萧瑀已经穿着朝服走了过来,笑着道:“段将军,没等你同意我就进来了,先告罪!”萧瑀是段门学生,与他也算是通家之好,忠恕忙道:“我迎接来迟,御史大人莫要怪罪。”萧瑀抹了一把汗,道:“刚散朝,天热了,穿着朝服一直出汗。”忠恕忙上前帮着他脱掉朝服,他里面只穿了短衣,看着就像个居家的老汉,萧瑀又把朝冠摘了下来,四下一看,没个放置之处,顺手就把服帽放在旁边的一块假山石上,忠恕不好意思道:“我刚搬进来,物件都不齐整。”萧瑀环视一下,笑道:“不错的园子,估计你也没仔细看过,不如就让我陪着你巡视巡视。”忠恕自然说好,陪着他一进一进的院子转开来,每到一处,萧瑀都给忠恕指点这座房子应该作什么,那个院子应当改一改,忠恕当然不知道这些,只听光笑。
来到府邸的正院,萧瑀笑道:“这个院子设计得好,比我的院子还规整,匠心独具啊。”忠恕也不知道好在哪里,萧瑀指着正房笑道:“在前朝之时,文帝杨坚不爱女色,独孤皇后又管得严,所以他老人家实际上只有皇后一个女人,其他的宫人佳丽,都是个摆设,独孤皇后最恨那些花心的大臣,谁想多娶一个,都得偷偷地背着她,连宰相高熲那样的重臣,妻子死后纳个小妾,都被她修理得不轻,所以,你可以留意看看,前朝留下来的府邸,都只有一座正院,正院只有一座正屋,那表明只允许有一位正妻,渐渐地就成了建造的规矩。现在,嘿嘿,都像这样,正院三四座,正屋三四间,呵呵,皇后也不管了,哈哈!”这话无意间正戳中忠恕的痛处,萧瑀眼睛多亮,立刻知道有情况,等走出了正院,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:“李元帅家里一切都好吧?”忠恕点点头,萧瑀道:“我和他虽然政见不同,但对他的为人还是很钦佩的,李元帅政风好,家风也好,李夫人持家有方,不仅子女们管得好,就是普通的家人,也都谦恭有礼,知道分寸。”忠恕又点头,萧瑀道:“上次李夫人收义女,不嫌我枯朽,让我当个证人,我见那姑娘仪态万方,容颜秀丽,天生的福相,当为佳偶啊。”忠恕心中一痛,又点了点头,萧瑀看他神色就知道有隐情,笑了笑不再提此事。
当走进忠恕栖身的小屋,萧瑀站了一会,什么也没说,转头出去了。等把院子转了个遍,萧瑀道:“要填满这个院子,得再立勋功啊。”
萧瑀连口水也没喝就走了,忠恕的心情再以难以平静下来,萧瑀提到庭芳,让他忍不住想冒失地去李府探望她,正在此时,只见守门人来报,说门下省有官员来了,忠恕只得迎了出来,原来是掌管国库的官员上门询问,天子赏赐的五千匹绢帛要送到何处,忠恕犯了愁,五千匹绢帛是好大的数量,能堆满八大间房子,送到这里,他要来何用?他心念一转,忽然有个想法,就对那官员说把这些绢帛全数送到代州前线,充作典军的军库。那官员一愣,然后说那得通过兵部划拨,请忠恕写了手令,他立刻就去执行。办了这件事,忠恕觉得心里轻松一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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