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多的汤药,也不过是安神罢了。”王莲芳摇摇,好笑:“您忧心自个儿有病,他们若说全然无病,岂非教人疑心医术不?依老夫之见,您且将心挂念之事稍放一放,再嘱托齐将军得空常回应天来,便什么疑难都解了。夫妻之间,最怕的就是分隔两地、独守空房,这样罢,不如让老夫另给齐将军开个方,多加几味壮滋补的药,保立竿见影不伤……”
已然知趣地将药匣中的各类件摆了来,沉周成也避去了别,王莲芳便示意沉令宜落座,旋即将手搭上她的皓腕。
王莲芳才不信她说的什么无意伤人,当日那剑刃就冷冰冰架在他脖颈上,使他后怕得整叁夜睡不着觉,现想来也是一肚憋屈:“那孟元帅从未待您凶恶过,待老夫却足称得上穷凶极恶了!叁五个人兜过来便是绳麻袋啊!甫一面,连句话都不许说,扬言便要将老夫拖去刮成叁千刀……”
从古至今,没有男人愿意拿孙一事开玩笑,他们宁可迫女人喝各烈伤的避汤,也绝不肯从大夫那儿讨些汤药来喂给自己。因为人都是自私的、利己的,男人于此尤甚。可偏偏孟开平遇上的女人是师杭,她勇气太足,更何况二人有仇,于是师杭便在损己和损他中果断选择了后者。
“哎,夫人,话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顷刻间,王莲芳心警铃大作。他知这小丫嘴甜惯会哄人,可再会哄,也抵不上他的命要啊。
沉令宜原先听得云里雾里,转见王莲芳满脸和蔼,又说起什么“壮滋补”,一便全明白了。她当压不住羞恼,几乎从牙里蹦字来,赶忙婉拒:“成婚至今,我夫君确有大半日都在外辗转,我也是瞧军中几位夫人皆有喜,这才心急了些。是药叁分毒,您还是莫要开方了。”
王莲芳谈起这些,真是不堪其辱。他怕死,不幸遇上孟开平这样的兵匪,竟连死都不准死得痛快——古往今来,有几个恶徒得上动用凌迟之刑?他犯得过错还远不至于罢!
王莲芳忿忿不平:“再者,那药可是老夫习医五十载方才钻研而成的,毒微小,不过是令他一年半载不得生育,停了药便照旧无虞,又不是一辈生不了……他一个年纪轻轻的汉斤斤计较什么!”
沉令宜是听她爹说过当日状的,师走后,孟开平几乎将与她有关的一切人与事都查了个底朝天,至于常府请脉的王莲芳自然首当其冲。
他阖着眸,细细诊了好半晌,就在沉令宜惴惴不安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时,王莲芳终于抬:“夫人宽心,您这脉象极好,所盼之事没有不成的。”
沉令宜闻之,也不知该如何调停了。站在王莲芳的立场上想,他本无害人之心,实在是一场飞来横祸;可换而替孟开平想一想,他才是从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,师并一众人等反倒明明白白耍着他玩。
连翘已然收好了药匣,说罢,他便起拱手,意告辞。没想到沉令宜却持要送他府,短短几步路,她又在旁低声歉然:“您是个有德之人,一心救苦救难,又岂似我们这般的俗世末人?今日您老既能宽宥往日旧事,不计前嫌,小女在此先谢过了。”
王莲芳故而朗笑,连连:“如此便好,如此便好!老夫尚且会在应天停留些时日,夫人若改了主意,不妨再唤老夫来。”
“关心则,开平哥他本也无意伤您,那时确是气急了。”
孟开平是个不大喝茶的人,偶尔喝些师杭的茶,除此之外喝得最多的便是白。师杭房中常置两壶,她自个儿只用其一,孟开平却是随手抓起哪壶便喝哪壶。故而,那无无味的药悄无声息溶于中,孟开平无知无觉足足喝了一年多。
“擅自药虽损了些,可老夫也是被胁迫的啊!要杀要剐自去寻师小,怎么能将新仇旧怨全加诸在老夫一人上?”
沉令宜叹了气,颇为疚:“师将我们都骗了……谁能想到,那药竟不是给她喝的,反倒是到了开平哥平日所饮的茶里……”
沉令宜无奈想,其实师也不过是了许多男人习以为常的事罢了。若是开平哥瞒着她药,旁人也只会称赞开平哥明白事理、心有沟壑;可若这决断放在师上,旁人就只会骂她狠绝无、心思歹毒,一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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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他当即苦笑:“小祖宗,您可莫要再提前事,千万饶了我这把老骨罢!当日若非听了师小的嘱托,又兼有令尊沉将军说,孟元帅险些便将老夫给活吞喽!那是个杀人不眨的阎王,连你们红巾军中诸多好汉都不敢惹,何况我哉?老夫此生再没什么心愿,只要能再安安稳稳活个十来年,不用日日担惊受怕的,便是天大的福分了。”
“当真?”沉令宜讶然:“我也请了些大夫来,却都我这需得细细调养,喝好些汤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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