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其贵哭着说:“麻,连要和你说话!”
我不得不承认日本鬼打仗的确有一,打了一个上午仗,我们已经死伤大半,团拿着报话机的话筒不听地叫唤,要求增援。可增援队迟迟未到,仗打到傍晚时分,看就抵挡不住了。
张发魁朝我大吼:“我他妈的就不难受吗?杨森死了,我不难受吗?那么多弟兄死了,我不难受吗?”
新保安五团是在中秋节的前一天驻公山阵地的。
他的哭声传得很远。
“麻,麻,快过来,连不行了——”
“麻,麻,快过来——”
团令,死也要守住阵地。
日本鬼他娘的够损的,他们让伪军在炮火的掩护向公山阵地发起了攻,这不是让我们中国人打中国人吗?这些狗的败类也愿意替小日本鬼卖命,看到他们,我气不打一来,一枪撂倒一个当官模样的人,然后杨森就令开火了。
这时,张发魁走过来,对宋其贵吼:“你他妈的哭什么,别哭了!”
过了一会,张发魁低声对我说:“从现在起,你就是敢死连的连了!”
阔大的嘴久久没有合上。宋其贵也惊呆了,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会这样,他非但没有害死我,反而让我当了排,而他就是我排的一个兵!那时,我并不清楚是宋其贵偷了我的枪,把我上了绝路。我的事让新保安五团士气大震,为后面的公山血战打了心理准备。
他还没有说完,一歪就咽了气。
我大地着气,脑海一片迷茫。
硝烟中,夕在迷蒙中染血的脸。
杨森死前代我的两件事,第一件事我到了,第二件事我却永远无法到,我不可能在那个中秋夜把张发魁杀了,可以说,我要他的命易如反掌,可是,我知个人的仇恨和国仇家恨比是那么的不值一提。
日本鬼在我们连左侧的阵地撕开了一个,杨森的睛血红,他吼叫着:“弟兄们,给老冲呀!”他抓起一支步枪,上了刺刀冲了过去,我起鬼刀跟在他后面,冲杀过去。一时间,阵地上充满了此起彼伏的喊杀声。那个黄昏,我挥舞着鬼刀,不知砍了多少个鬼的,鬼退去后,我的两条胳臂都麻木了。
那个中秋夜,新保安五团的
杨森是个血中国军人,张发魁同样也是个血的中国军人。
宋其贵顿时号啕大哭。
是宋其贵在叫我,没错,我听来了,是宋其贵在叫我,尽我的耳朵嗡嗡作响。在苍茫的暮中,我看到宋其贵蹲在那里朝我挥着手,我快步走过去。杨森的靠在宋其贵的大上,上多伤,有被刺刀的伤,也有被弹击中的伤,伤都往外面冒着血泡泡。他的嘴一张一合,从里面涌大大的鲜血。
我们把壕沟挖好后,中秋节就到来了。那天早上,我们每个人领到了两个烧饼。我吃东西快,从小就被岭镇人说成是饿死鬼投生,所以那两个烧饼很快地被我了肚里。我刚刚喝完一,日本人的炮火就覆盖过来,有些士兵还没有吃完烧饼就被炸死了,一条炸断的手臂飞到我前,我看到那手上还攥着半个烧饼。
我无语了。
小日本鬼看伪军本就不经打,退去后,他们的正规队才发起攻。
我站在黄昏的风中,觉到死亡的味是如此的呛人。
我沉重地对张发魁说:“营,你就让他哭吧,他心里难受。”
4
是谁在叫我?
公山是大别山一座并不起的山峦,可它在我的生命中,和松岭古岭一样,是用尸筑起的纪念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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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其贵本就没有理会张发魁,继续号啕。
我蹲来,杨森颤抖地朝我伸一只手,仿佛要抓住什么,但他此刻什么也抓不住。我沉痛地对他说:“连,你一定要住呀,你不会死的,不会!”
宋其贵哭了,他哭着看着我说:“连不行了,麻!”
我把耳朵凑近杨森的嘴,我听见他咙里发了一阵叽叽咕咕的声音,接着,我听到他断断续续的说话声:“麻,麻,你,你记得,记得要把我,我的尸,火,火化,让,让我的,魂,魂魄……还,还有,你,你要答应,我,我一件事,替李,李贵报,报——”
那个晚上,很圆很亮的中秋月挂在天空中,公山阵地风阵阵,我可以听到许多亡灵凄厉的号叫。我和宋其贵他们把杨森以及死去的弟兄的尸堆放在一起,燃了大火。熊熊燃烧的大火冒的烟雾,把那明月遮蔽了,很多魂魄在这个中秋之夜飘回他们各自的故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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