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痛快了些?”池镜说着,脸忽然转得凌厉,“可别是您聂太医的方开错了。您知,我父亲是个最孝顺的人,要是给他知吃了您的药老太太没见好,反而病得更重了些,少不得要拿您问罪。”
那聂太医吓得连连打拱,“我敢打保票,我的方并没开错,不信可叫何太医来看看。三爷,我给人瞧了这些年的病,难连个脉还断不准?就是刀架在脖上,我也还是那话,老太太是上了年纪的人,这上了年纪的人五脏衰竭,怎能同年轻人比?年纪大了忧思忧虑,思想繁重,自然疾病难愈,老太太又常说些丧气话,这病好不起来也是常事。何况此前老太太本就有些神经不足,我也曾想过脆剂猛药,可后来想,还是令伯母说得对,年纪大了的人到底经不住,倒别因为我药太重,反伤了老太太的元气——”
听他说到此节,池镜一沉,笑起来,“这话是我们桂太太说的?”
“是啊。”聂太医忙着,倏地也有些领悟过来,不禁脸惨淡。
他们太医的人,最怕搅这些门大院的家务之中,待要分辨,不想池镜抬手将他止住,“这话您也别再对别人说起了。我们老太太知不知?”
聂太医转转睛,而后摇,“老太太从未问过开方用药之事。”他忖度着,横竖已在池镜跟前说漏了嘴,旁的也不好再瞒他,何况还有他父亲的关系,“何况桂太太还和小的代过,若是旁人要换药,也是这样说。”
他们太医的,对着上年纪的病人,治好了自然好,就怕用药太险,给人治死了,反而脱不了系。桂太太正是拿住了这,才劝着他一直开些不痛不的药,所以老太太的病常日不见好。可怪就怪在,老太太久病不愈,自己却不问,也不叫换太医。
回家来和玉漏一说,玉漏倒是想明白了,坐在榻上慢慢笑起来,“我看老太太自己也知那方不大好,她不说,也不叫换太医,兴许也是疑心这方开得蹊跷。”
老太太可不就是疑心病重!池镜笑着摇,“我们这老太太,真是——难不成她是怀疑大伯母故意耽搁她的病?”
谁不是这样怀疑?连他自己也是这样怀疑,偏要装得一派天真。玉漏暗暗好笑,因问:“你今日问聂太医这些话,聂太医不会转就告诉桂太太吧?”
“他不敢,他还指望父亲将来替他说个,好调去北京太医署。我还告诉他,往后倘或大伯母再和他说什么,都要一字不漏地说给我听。”
玉漏缄默片刻,犹犹豫豫地问:“你说,老太太这副样是不是就是给桂太太看的?”
问是问,心里其实已经笃定,估摸着是老太太要装病试探试探桂太太的狼野心,兴许不单是桂太太,连别人她也要趁机试试看。想到此节,便想劝他两句。
谁知池镜倒先说:“这些时家里的事你都不要问,既然给了大房,就随他们去料理,你只在床前侍奉好老太太。”
玉漏,“我还正想劝你呢。”
两个人默契地相笑起来,正是无言时刻,忽见珍娘横冲直撞来,一便坐在那椅上抹泪。池镜一看她那一脸苦相便不耐烦,唯恐她哭着哭着就撒起喊“姨父”,便忙让到外小书房去看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