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:“我也料度工期太短。其实最早并无打算订制这幅绣画,直至前时见了一位画师画作。”
原婉然想了想,因问:“大夏的画师吗?”
赵玦,“一位斋号‘行月斋’的画师,他将泰西画法大夏丹青,手法新颖,独创一格。我因此起了仿效念,以大夏刺绣仿绣泰西油画。”
“赵买办欣赏东西并用的画法?”
“因人而异。似那行月斋才气横溢,手便是佳品,换作庸才,画虎不成反类犬。”赵玦顿了顿,:“可惜大夏丹青以文人画为骨,重‘神似写意’,轻泰西画法的‘形似写实’。文人又向来守旧,轻易不肯接受创新变革,纷纷攻讦行月斋离经叛,梁小丑标新立异,亵渎国粹。”
原婉然垂首望向绣地,“如此,那行月斋岂不是前路艰辛?”
“不然,如今商人兴起,商大贾心思活络,财力雄厚,乐于尝试新奇事。若得他们支持追捧,也能造就新风气。我订制这泰西绣画,亦是试探大夏刺绣结合泰西油画是否可行,打算拓展买卖。”赵玦说完,自觉对原婉然赘言太多,便打住话,针对绣画代个人要求,随即扰告辞。
他离开绣间,走向院角门,不经意想到适才原婉然探指袖御寒,并且由于受冻,手心泛白,指腹留针痕。
他吩咐赵忠,“代绣坊,在小绣间多安几盆炭盆,额外开销算我帐上。”
跟在他后的赵忠不假思索答应。
赵玦走了几步,又:“在炭盆前各放盆,房里过于燥不好。”
赵忠脚步稍滞。
他这主惜人才,韩赵娘倘若活计,受到厚待并不足为奇,况且在他主历来礼遇士的手笔里,区区几盆炭的开支连九一也算不上。然而据他记忆所及,主对谁都不曾细致到照应对方屋里燥。
这时绣间那儿传来原婉然轻柔唤声。
“相公。”
赵玦止步回首,隔着院心的金银架枝叶隙,他其实看不清绣间前光景,但不猜便知是赵野来接妻。
原婉然料想赵玦该走了,四无人,便挽住丈夫手臂依偎。
“相公,日后你晚些来接我,别等了。”
赵野低,轻蹭妻,“不打,我在门房那儿吃茶闲聊,而且我喜等你。”
“啊?”
赵野笑:“每到工时分,我望向绣坊里,万分笃定好事即将发生——我的小河豚就要来了,我就要见到你了。”
赵玦那边厢听不到夫妇俩亲呢喃,也无意聆听,早早掉离去。
只是心似冉冉浮起一薄霾,走了一程路,那烦腻仍旧残存不去。
他木着脸唤:“赵忠。”
“是,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