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还未踏上人行道,邻居格雷森奶奶用她尖锐的嗓音叫住了我。
“Samantha(萨曼莎)”
她坐在自家门廊的扶手椅上,膝盖上放着当日的报纸。盛夏的午后,顶着刺眼的阳光读报,真是个奇怪的习惯。
她皱起眉头,随后叹了口气。我不解地望向她。
“你们家的草坪……”她停住,似乎在琢磨要怎样合适措辞,“你们刚搬来不久,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人打理。”
我随着她的视线,落在家门前那片乱糟糟的草坪上。马唐草与高羊茅侵占了大片地皮,间或还有白色的蒲公英点缀。
偶尔凉风吹拂,从卧室的窗外看到几株蒲公英种子浮浮沉沉,竟有种异样的美感。但社区里的人绝不会有欣赏此的闲心。当然,他们也不会太过担心区区除草的费用。
我绕了绕后脑勺,对着热心的格雷森奶奶讪笑。
“谢谢。不过,我上班快迟到了,晚些时候再来打扰你。” 不敢面对她,我迅速转身,小跑着离开。
说实话,我不能理解人们对草坪的执念,尤其在这么一个并不怎么富有的社区。大部分的居民都是附近市镇特德斯科工厂的蓝领工人。每年花在草坪上的钱足够一家人去大城市风光半个月。
妈妈和我两个月前才租下这栋活动住房(Mobile house)。听说会有屋管会来督察社区的草坪情况,为了避免在更多人面前丢脸,得找个时间跟妈妈商量除草事宜。
我在头脑里盘算着费用,回过神来,已经到了帕帕老爹披萨店门口。
二
还未到饭点,店里客人寥寥。卡特瞧见我进来,隔着厨房的玻璃窗,露出他完美锃亮的牙齿。我向他挥挥手致意,随及走到试衣间,套上帕帕老爹两片式制服长围裙。蓝格条纹的花色与店铺整体装潢十分相配。
从暑假开始,我便在此打工。帕帕老爹是奥斯汀(Austin)人人皆知的老牌餐厅。周末络绎不绝的客人,直把我们十多位服务员累断气。忙虽忙,薪酬倒够我存下一笔不小的生活费。
卡特是老板的远房亲戚,最近在此做见习厨师。平日里,我同他走得最近。他见我坐下,笑吟吟地从厨房走出来,倚靠在收银桌前,眉毛一挑。
“怎么不见你去上学?”
我双手环绕在胸前,佯装嗔怒:“你终于卸下了伪装,这么迫不及待地赶我走。”
“够了,小萨,你知道我并非此意。”他白了我一眼,把手搭在我肩上。
“我知道,你只是在开玩笑。”
“还有几天。Briarwood Preparatory (布里尔伍德预科高中)要比一般中学稍迟一些。”
他呲了呲牙,“这么久了,我还是为你在BP读书感到震惊。”
我耸耸肩,露出藏在长袖衫内浅棕色的手臂,无奈地自嘲。
“政策优待(affirmative a)罢了。”
“你我皆知,那不是真的。”说罢,他拿起帽子离开。
还未等我清点完上午的账目,他从背后幽幽地冒出,递给我一张配送单。
“今晚,劳烦小萨你去送一趟。离你家不远,送完你就下班啦。”
见我还有一些犹疑,他连忙补充,“车借你,明天上班再开过来。”
“OK.”
叁
记得在某本书里看过一段话,大意是讲有钱人购置房屋首要的考量——离穷人聚集区越远越好。配送地所在的西区跟我家虽同处在xx大区,差距可谓天壤之别。
越往前开,道路越发幽静,沿途的独栋房屋纷纷亮起灯。什么时候,我才能住上那样的房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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