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娘又你要什么了?瞧把你怄得这样。”他退到榻上去,拉她在上坐着,“倘或是要银,给他们就是了,何必为钱怄来怄去的?不值当。”
玉漏忽然悲从中来,望着他的脸,却是满目荒凉,笑了一笑,“有钱真好。”声音轻轻的,带着无尽的遗憾。
好莫名其妙的一句话,他听得楞了神,好似有把无名刀他心里去了。
她从他上起来,走到床上去,“我累了,想睡会。”
池镜还想问她什么,终于没问,在榻上静静看着她将自己整个捂在被里,向墙里翻过去蜷起来,似乎有意要隔绝一切声音。他偏偏竖起耳朵听,窗外有人频繁地走过,鞋底走在地转上的轻盈,衣裙的挲的声,丫们喁喁低语的笑声,那一树玉兰开了,白茫茫一片,初里的天,有冬日去后复返的错觉。
次日池镜到外书房,叫了昨日去连家接人的田旺来问:“你昨日上连家去接你,可听见和亲家太太吵架来着?”
田旺想了想摇,“没听见吵架啊,小的去时和亲家太太在吃早饭,小的在外门房坐了半日,他们家宅小,要是吵了,小的不会听不见。”
既不是为吵架,又为什么?还瞒着不肯说。池镜思忖片刻,又走到跟前来,“可有什么人往他们家去?”
“有是有,是去借钱的。听他们家人说,是连家从前的邻居。”
永泉在旁听见,一心神提起来,八成是西坡。倒别为了这话,又惹得他们这位爷生气,本来前都要饶了西坡的。因想着何必跟个穷苦之人为难,便声笑:“那就是为有人上门借钱,家里人吵了几句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正要打发田旺走,谁知池镜却问:“借钱的人是不是叫王西坡?”
田旺又顿来,“好像听见是这人。”
“借到了么?”
田旺摇,“像是没借给他,打空手走的。”
池镜听后放心来,反剪着手若有所思地笑着。她到底是她,一扯上银,前旧都能算得清楚。想必这是了断了,所以才大悲一场。
也好,从此以后终于能够枕无忧,日又照旧如常。
谁知未半月,这日外归家,看见有个熟悉的人影正往他们府邸旁那巷里去。池镜坐在上,眯着朝巷里瞅,见是西坡,走到他们西角门前便停了。他慌着从上来,把缰绳甩给永泉,“你把牵到前去,我从角门上。”
旋即跑巷里,及至角门前,有个看门的小厮忙迎过来,“三爷回来了。”说着招呼西坡,“这是我们三爷,你不是正问么?”又向池镜:“三爷,这人说是三旧日的邻居——”
池镜抬手止住,反剪着一只手望着西坡有礼地微笑,“王西坡。”
西坡从容不迫地打了个拱,“池三爷。”
“你是找我还是找三?”
西坡:“找三爷也是一样。”
池镜并不引他府,反而朝巷里引了几步,避开了角门上的小厮,歪着打量他,“你有什么事?”
看样西坡的日的确是过得不如从前了,上青灰的直裰洗得发了白,自然往他家来,是换了件最面的衣裳。想他难是前几日在连家没和玉漏借到钱,又追到这里来借?